沒有絕對的公平，談談配額分配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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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在四川召開的碳配額分配試算工作培訓會上，公開了全國碳交易市場的配額分配方案，控排企業們都紛紛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提出了對配額分配方案的各種意見：什么發電負荷啊、燃料熱值啊、燃料含硫量啊等等。正如所預料到的，所有企業都能找到自己企業配額分配偏少的正當理由，當然偏多的部分他們一定不會說。專家組也表示會慎重討論后回復他們，所以當場并沒有表態。目測大部分的意見應該都不會采納，要是都采納那光是電力行業基準值都得多出好幾十個來，那還算什么基準法嘛。我這里也不去分析那些企業的特殊情況，我這里只談一點，就是關于這個碳排放核算和配額分配一致性的問題。在我之前文章中國MRV體系現狀-上里提到，目前中國MRV體系一致性本來就很差，如這配額分配也不考慮這一點的話，恐怕更難服眾。

 

首先看各行業基準線的劃分，公布的三個行業中只有電力行業根據發電技術類型又細分了11個類別，也就是說有11個基準線，其它都是統一的一個基準線，如果說電力行業比較特殊，有很多種不同的技術工藝，之間的排放差異很大這個可以理解，但是設備容量這一點所有行業都是通的啊，電力有300MW、 600MW、 1000MW 機組的區分；水泥也有2500噸、5000噸、7000噸生產線，電解鋁也有240KA，300KA，400KA生產線。按照配額分配一致性原則，如果電力分了機組容量其它行業也應該分，要么就都不分。如果說電力行業是特殊行業并不能完全市場化看待所以要特殊照顧，這個可以認同，但是這可以通過其它方法來實現嘛。比如從壓力的技術工藝上反映出來（壓力技術跟發電容量本來就掛鉤），或者整體上調電力行業的基準線，反正基準線的劃定方法又不會公布。

 

再說說這個電力排放因子，中國因為太大無法統一成一個電網，所以分成了6個區域電網，這6個電網各有自己的排放因子。因為排放因子不同一個企業在不同區域用一度電產生的排放也會不同，比如一個企業在四川用一度電產生的排放大概比在山東少排放0.3kg的溫室氣體。然而在劃定基準線的時候為了把基準線盡量統一成一個，這部分的差異首先是忽略了的。比如一個5000噸產能的水泥企業，同樣技術的情況下，在四川用電的排放在7萬噸左右，在山東排放就得在11.7萬噸左右，基準線大概就在9.4萬噸。這樣高排放因子地區虧，低排放因子地區賺（所以四川水泥行業也不提），看起來差別比較大，但是比起企業近200萬噸的總排放，這點差異還是可以忽略的.....吧。

 

但是這個問題放電解鋁上就不行了，因為電解鋁行業基本全是用電排放。拿一個50萬噸級的企業來舉例，按照每噸鋁用電排放9噸溫室氣體來算，在山東的企業能比在四川的企業「多排放」135萬噸！這一看就是沒法玩的節奏。所以緊急推出了一個全國電網排放因子，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然而電力排放是個普遍現象，只在電解鋁行業調整電力排放因子會使得整個溫室氣體排放計算的一致性大打折扣。電解鋁行業采用全國電網排放因子的理由是采用區域電網排放因子算出的碳排放沒有可比性，那么其它行業存在同樣的問題比如說水泥。可能你會說電解鋁用電排放占總排放比例比較大，那么這個比例的門檻是多少？90%？ 80% ？50%？ 是否今后有色金屬涉及到電解工藝的都采用全國電網排放因子？一般制造業和公共建筑用電排放占總排放比例也很高是不是也采用全國電網排放因子？雖然現在不用考慮也得避免以后出現問題再改吧。其實引入全國電網排放因子并不能說是一個問題，問題在于怎么跟既有的規則對接以及為以后的規則做準備。走一步算一步會走更多彎路，走一步看三步才能更快達到目標。中國已經走了很多彎路了，我想能少走點就少走點把。

 

再看看這個熱力排放因子，配額分配時關于熱力生產的配額基準值有兩個，分別是燃煤電廠的0.1118tCO2/GJ和燃氣電廠的0.0602tCO2/GJ，這等于默認了計算熱力排放時是分了燃煤和燃氣的。我不知道當初編制核算指南把熱力排放因子直接定死在0.11tCO2/GJ時，有沒有考慮到今天需要做配額分配的問題。在核算指南中購買蒸汽時無論供應方的燃料是燃煤、燃氣或者是太陽能，一律按照0.11tCO2/GJ計算。所以挨著的兩個廠，燃氣電廠供熱時明明只排放了6噸，收熱方卻非要算出個11噸。這就是核算和配額發放規則不一致導致的結果。我想核算指南的編者可能考慮熱力和電力都是間接排放，所以也按照電力排放因子那樣把全國的熱力排放因子取個平均然后得出了一個固定值。但是與電力排放不同的是：熱力供應幾乎都是單一的，是可以直接找到供方的，就在家門口而且掰著手指頭都能算出來的數據，卻非要用那個偏差可能大得不靠譜的缺省值的情況就會出現，雖然現在納入的企業幾乎涉及不到外購熱力，但我覺得還是要做長遠打算。

 

所以像電力排放這樣的情況，我認為為了保持一致性，要么就全國統一成一個排放因子并適用于所有行業，要么就都分電網區域劃分基準值。我個人贊成前者，因為電網排放因子幾乎是企業無法控制的，可以說是個常數，企業不能通過努力改變著數據來實現減排，所以不能因為這個常數導致企業間存在競爭力差異。而對于熱力排放因子，我個人贊成采用實測值，因為這個是企業可以控制的，企業可以通過與熱力供應企業共同投資減排項目，或者更換成更低排放的熱力供應商，甚至哪怕改造一下熱力管網等方式來降低熱力排放因子，我們搞碳市場的目的就是這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