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正外部性:碳價格的能與不能
到目前為止,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效果有限,或者說和理想的要求相距甚遠。為什么是這樣?人口老齡化促進機器替代人的創新,為什么氣候問題沒有促進減排的創新?一個關鍵因素是所謂的負外部性:碳排放經濟活動讓私人受益,由此帶來的氣候變化和空氣污染等損害由全體社會承擔。這種負外部性使得自由市場形成的商品和服務價格不符合社會利益,體現為化石能源的市場價格太低、消費量太高。
人類經濟活動有很多外部性,大部分的外部性是局部的,在一定范圍之內,比如金融風險,比如土壤污染。但氣候變化是全球性的,影響所有國家和人群。一個可比的例子是應對新冠病毒,接種疫苗不僅保護自己,也限制病毒的傳播,后者具有全球性的正外部性。每個國家接種率達到70-80%就可能達到全球的群體免疫,如果只顧自己,單個國家即使100%人群接種也難以保證根除疫情,因為其他國家的病毒傳播可能導致病毒變異,使得疫苗失效。
但應對氣候變化和控制疫情相比有一個重要差異,后者的影響是當下的、效果也比較明確,前者涉及的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的影響,效果的體現形式和程度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這種跨時空的負外部性使得在應對氣候變化上,私人部門參與的動力尤其小,自由市場調節機制作用很有限,糾正外部性是實現碳中和的關鍵。
那怎么糾正負外部性?需要公共政策的干預。一個關鍵的概念是
碳價格,衡量的是碳排放的社會成本,其作用機制是通過付費把碳排放的社會成本轉為使用者成本,促使經濟主體降低能耗,同時從化石能源向清潔和可再生能源轉換。相關的政策討論和執行涉及兩個問題:
碳價格的水平和具體落實形式,兩者相互聯系但不是一回事。
理論上講,碳價格水平的確立應該基于碳的社會成本,需要把碳排放的長遠損害折現成當下的成本。但估算未來幾十年氣候變化的影響有很大不確定性,而貼現率反映的是社會在當代人與后代人利益之間的選擇,容易產生爭議。美國奧巴馬政府傾向使用的貼現率是3%,意味為了避免50年后一美元的氣候變化帶來的損失,今天愿意付出0.22美元,為了避免100年后1美元的損失,今天愿意付出不足5美分。
由曾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倫敦經濟學院教授Stern在2006年主持撰寫的氣候變化問題評估報告,后來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經典之作,這份報告使用的貼現率比201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Nordhaus教授使用的貼現率低,也就是賦予后代人利益更大的權重。按照Stern主張的貼現率,碳價約在每噸266美元,Nordhaus 的估算是37美元。奧巴馬政府的估算是每噸42美元,而特朗普政府的估算是每噸低于10美元。這些都顯示了估算的不確定性和主觀性。
碳價在執行層面有兩種形式:
碳稅和
碳交易形成的價格,前者是政府通過稅收直接設定一個碳價格,以彌補碳的市場價格的缺失,后者是創造一個交易市場,在政策設定的排放總量限制下由交易雙方形成價格(cap and trade)。兩者有各自的優劣勢。
碳稅的優勢是透明、價格可預期,有利于經濟主體的長期規劃,但缺點是與減排目標的關系不直接、不穩定,也就是減排量的可預期性差。碳稅可以使用現有的征收機制,征收成本較低,但引進新稅種有社會接受度的問題。
碳交易涉及碳排放量許可設定和建立新的交易機制,量的可預期性比碳稅情形高,但價格的可預期性低。碳的交易價格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包括經濟周期和技術進步等。在經濟衰退時,碳排放需求下降,碳價格下降,經濟繁榮時,需求增加導致價格上升。碳交易的問題是,因為供給缺少彈性,需求端的所有沖擊的影響都落在價格上,價格波動容易過大,對企業等經濟主體的經營規劃產生大的沖擊。
碳稅和碳交易作為糾正外部性的工具,都有其價值,兩者之間也不是相互排斥的,如果設計得當,兩者都可以發揮有效作用。難點是確定碳稅的水平和排放配額分配,太松難以起到約束和激勵作用,太緊對經濟活動的沖擊太高,根本的問題還是如前所述,賦予每一噸排放的碳以貨幣價格,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在碳中和目標確定的情況下,關鍵問題已經從評估氣候變化的長遠損害轉為如何有效、低成本實現目標。在成本-有效性分析框架下,碳價格如何確定呢?經濟主體的決策取決于化石能源與清潔能源使用成本的比較。使得清潔能源和化石能源成本相等的碳價,被稱為轉換價格或者平價,國際能源機構(IEA)就是使用轉換價格而不是傳統的碳價概念來描述碳中和的路徑。Bill Gates在最近出版的《How to Avoid a Climate Disaster》書中提出
綠色溢價(green premium)的指標,
綠色溢價實際上就是轉換價格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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